那年我十八大牛证券港股，刚考上县里的重点高中，自觉前途一片光明，走路都带着风。
我们家住在镇东头，镇西头的菜市场有个猪肉摊，摊主是个膀大腰圆的汉子，姓刘，大家都叫他刘屠户。他有个女儿，叫刘翠花，比我小一岁，那时候在镇初中念书，成绩嘛，听说不怎么样。
翠花个子不高，皮肤有点黑，大概是常年在肉摊帮忙晒的，总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布褂子，手上也油腻腻的。说实话，那时候我真没正眼瞧过她。
可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姑娘，干了件让我大跌眼镜的事。
01
那是1995年夏天的一个晌午，天热得像个蒸笼。我刚从学校领了录取通知书回来，路过菜市场，想买块豆腐晚上回家让娘烧汤。
刘屠户的肉摊就在豆腐摊隔壁。我正跟豆腐张讨价还价，眼角余光瞥见刘翠花红着脸，低着头，磨磨蹭蹭地朝我这边挪。
展开剩余92%她手里紧紧攥着个什么东西，走到我跟前，趁我不注意，飞快地把一个小纸团塞到我手里，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肉摊，躲在她爹身后，只露出一双紧张兮兮的眼睛偷偷看我。
我当时就愣住了，捏着那个还有点湿乎乎的纸团，心想这丫头搞什么鬼？
等我买完豆腐，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，才把纸团打开。
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：「陈默哥，我...我喜欢你。」
后面还画了个不成形的小红心。
我当场就乐了，不是感动，是觉得好笑。刘翠花？喜欢我？
那时候我年轻气盛，又刚考上高中，心气高得很。说句不好听的，有点瞧不上这些成绩不好，家里又没啥背景的姑娘。
我拿着那张纸条，又好气又好笑地走到肉摊前。
刘屠户正挥着大刀砍排骨，翠花躲在他身后，脸埋得更低了。
「刘翠花，」我扬了扬手里的纸条，故意大声说，「你这是啥意思啊？」
周围买菜的人都朝我们看来，翠花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。
「我...我...」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。
我心里那点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，但嘴上却刻薄起来：「我说翠花啊，你还是先好好念书吧。你要是能考上高中，考上大学，我陈默说不定还能高看你一眼。现在嘛...」
我故意拖长了音，然后把纸条揉成一团，扔回给她爹的案板上，轻蔑地笑了笑，转身走了。
我能感觉到背后刘翠花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，还有刘屠户那带着疑惑和不满的眼神。
但当时我一点不在乎，反而觉得挺得意。一个小丫头片子，也敢跟我表白？不自量力。
02
开学后，我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。
高中的生活紧张又新鲜，我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，梦想着考个好大学，离开这个小镇。
偶尔放假回家，路过菜市场，还会看见刘翠花在肉摊帮忙。她好像变了不少，不再低着头，而是默默地干活，眼神里也少了以前那种怯生生的感觉，多了一丝说不清的倔强。
她看见我，也不再脸红躲闪，只是冷冷地瞥我一眼，就把头扭开了，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。
我心里有点不自在，但也没多想。反正我们也不是一路人。
高二那年，我娘突然跟我说：「儿子，刘屠户家的翠花，好像转性了，学习用功得很，听说在她们初中成绩排前几名呢！」
我「哦」了一声，没当回事。初中成绩好算什么，中考才是关键。
我娘又说：「翠花那孩子，其实也挺不容易的。她娘走得早，她爹一个大老粗，生意又忙，她从小就得操持家务，还得去肉摊帮忙。现在能静下心来念书，也不容易。」
我听了，心里微微动了一下，但很快就被学习的压力淹没了。
时间过得飞快，转眼就到了我高考那年。
我发挥得还不错，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。
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，我们家摆了酒席庆祝。亲戚朋友都来道贺，我成了全镇的焦点。
酒席散了，我送客到门口，远远看见刘翠花站在菜市场那边，朝我们家这边望着。
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大牛证券港股，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，和印象中那个油腻腻的小丫头判若两人。
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下，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，转身走进了肉摊的阴影里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那一刻，我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失落。
03
大学生活丰富多彩，我渐渐淡忘了小镇上的人和事。
大一暑假，我回家住了几天。有一天去菜市场买菜，又碰见了刘屠户。
他看我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，但没以前那么冷淡了。
「陈默啊，上大学了，出息了。」他咧嘴笑了笑，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。
「刘叔好。」我客气地打招呼，「翠花呢？还在上学吧？」
「翠花啊，」刘屠户叹了口气，「那丫头，自从你当年说了那句话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。死活要考高中，考大学。今年中考，还真让她考上了县一中，分数还挺高。」
我心里一惊，县一中？那可是我们县最好的高中，比我当年考上的市重点还难进。
「她...她现在怎么样了？」我忍不住问。
「还能怎么样，在县里住校呗。那丫头犟得很，放假也不怎么回来，说要在学校补课。整天就知道看书，人都瘦了一圈。」刘屠户说着，眼神里既有心疼，又有几分骄傲。
我听了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我当年那句刻薄的嘲讽，竟然真的刺激了她？
晚上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。我想起了三年前那个夏天，那个红着脸塞给我纸条的小丫头，想起了她被我当众羞辱时那受伤又倔强的眼神。
我突然觉得自己挺混蛋的。
人家一个小姑娘，鼓起多大勇气才敢表白，我却那样践踏她的真心。
04
大二那年，我开始谈恋爱了。女朋友是同班同学，城里姑娘，漂亮又大方。
我们感情很好，一起上课，一起去图书馆，一起憧憬未来。
我以为，我和刘翠花的故事，早就翻篇了。
直到大三下学期，一个周末的下午，我正在宿舍看书，同宿舍的哥们儿突然喊我：「陈默，楼下有你老乡找！」
我纳闷地走下楼，只见宿舍楼门口站着一个姑娘。
她穿着一件朴素的连衣裙，头发剪成了齐耳短发，显得干净利落。手里拎着一个网兜，里面装着几个苹果。
阳光照在她脸上，她的皮肤依然有些黑，但五官却清秀耐看，尤其是那双眼睛，又黑又亮，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。
我迟疑地看着她，觉得有点眼熟，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。
「陈默哥，」她先开了口，声音清脆，带着一丝紧张，「你不认识我了？」
我仔细打量着她，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名字。
「你是...刘翠花？」我惊讶地问。
她笑了，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：「是我。」
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眼前的这个姑娘，和我印象中那个土里土气的小丫头，简直判若两人。
「你...你怎么来了？」我有些语无伦次。
「我来找你。」她说，语气平静却坚定。
05
我们找了个学校附近的小饭馆坐下。
翠花显得有些拘谨，但说话条理清晰。
「陈默哥，我今年也考上大学了，就在你们学校隔壁的师范学院。」她说，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察的骄傲。
我再次被震惊了大牛证券港股。师范学院？那也是省里的重点院校啊！
「你...你真考上了？」
「嗯。」她点点头，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录取通知书，递给我看。
我看着通知书上「刘翠花」三个字，还有那个鲜红的印章，心里翻江倒海。
「我记得，你当年跟我说，如果我考上大学，你才会高看我一眼。」她看着我，眼神明亮，「现在，我考上了。」
我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「翠花，当年...当年是我不对，我太年轻气盛了，说话没分寸，你别往心里去。」我嗫嚅道。
她摇摇头：「不，我应该谢谢你。如果不是你当年那句话，我可能现在还在肉摊上卖肉呢。」
「我...」
「陈默哥，」她打断我，「我今天来找你，不是为了让你道歉，也不是为了炫耀什么。」
「那你...」
「我只是想告诉你，」她深吸一口气，直视着我的眼睛，「三年前那张纸条上写的话，现在依然有效。」
我的心猛地一跳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。
「翠花，我...我已经有女朋友了。」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。
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，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：「我知道。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看见你们了，她很漂亮。」
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「没关系，」她笑了笑，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，「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，不想再留下遗憾。现在说完了，我也该走了。」
她站起身，拎起那个装着苹果的网兜。
「这些苹果，是我从家里带来的，很甜。你尝尝吧。」她把网兜放在桌上，转身就要走。
「翠花！」我叫住她。
她回过头，看着我。
「对不起。」我由衷地说，「真的对不起。」
她摇摇头，没再说什么，快步走出了饭馆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。
06
那天晚上，我失眠了。
我想起了三年前，那个卑微地向我表白的小丫头。
我想起了她被我无情嘲讽后，那倔强的眼神。
我想起了她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“高看一眼”，付出了多少汗水和努力。
而我，却用一句轻飘飘的“我已经有女朋友了”，再次伤害了她。
第二天，我鬼使神差地去了隔壁的师范学院。
我想找到刘翠花，想跟她好好谈谈，想弥补我当年的过错。
可是，我在师范学院转悠了一天，也没找到她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她根本没在师范学院报到。
她只是来看我一眼，把想说的话说完，然后就离开了。
我问过她爹刘屠户，他说翠花高考后就去了南方打工，说是想自己闯荡一番。
从那以后，我再也没有见过刘翠花。
我和城里的女朋友后来也分手了，不是因为翠花，而是因为我们性格不合，对未来的规划也不同。
大学毕业后，我回到了县城工作，娶妻生子，过着平凡的日子。
有时候，我会想起刘翠花，想起那个倔强的姑娘。
她现在在哪里？过得怎么样？
她是不是还在为了某个目标而努力奋斗？
我常常想，如果当年我没有那么刻薄，如果我能看到她那颗真诚的心，我们的故事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？
可是，生活没有如果。
错过，就是错过了。
07
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，我也从一个毛头小子变成了中年大叔。
前几年，我们高中同学聚会，有人提起了刘翠花。
「哎，你们还记得当年菜市场那个刘屠户的女儿吗？叫刘翠花的那个。」一个同学说。
「记得啊，听说后来考上大学了，挺厉害的。」
「何止是厉害！」那个同学神秘兮兮地说，「我前两天去深圳出差，在一个大型超市的开业典礼上，竟然看见她了！人家现在是那家连锁超市的副总，女强人一个！」
我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。
刘翠花？超市副总？
我有些不敢相信。
「真的假的啊？她不是师范学院毕业的吗？怎么跑去做生意了？」有人问。
「谁知道呢，人家有本事呗。我上去跟她打招呼，她还记得我呢，挺客气的。就是变化太大了，差点没认出来。又漂亮又有气质，跟当年那个黑丫头完全不一样了。」
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，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，既为她高兴，又有些失落和遗憾。
聚会结束后，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。
我想起了那个塞给我纸条的小丫头，想起了那个为了我一句嘲讽而发奋读书的姑娘，想起了那个拎着苹果来找我，却被我再次拒绝的女孩。
原来，她一直没有放弃。
她用自己的努力，活成了我当年“高看一眼”的样子，甚至比我想象的还要优秀。
而我，却成了那个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人。
回到家，我从抽屉的角落里翻出一个小铁盒。
里面放着一张发黄的纸条，上面是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：「陈默哥，我...我喜欢你。」
还有一个不成形的小红心。
我看着那张纸条，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。
如果时光能够倒流，我一定会对那个红着脸的小丫头说：「翠花，谢谢你喜欢我。你很好，真的很好。」
可惜，时光不能倒流。
有些话，一旦错过，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。
有些缘分，一旦错过，就是一生。
后来，我托同学打听过刘翠花的联系方式，但没打听到。
也许，她也不想再和我有什么交集了吧。
就这样吧，各自安好，也是一种结局。
只是偶尔，我还是会想起那个倔强的姑娘，和那句迟到了二十多年的“对不起”。
不知道她是否还会记得大牛证券港股，当年那个嘲笑她的毛头小子，和他那句刻薄的话：“你先考上学再说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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